福建船政:当年远东最大的造船厂
晚清福建船政的诞生,正是清政府面对列强“坚船利炮”威胁的被动回应。左宗棠、沈葆桢等人通过“师夷长技以制夷”的实践,将福建船政打造为近代中国首个集造船、教育、军事于一体的综合性工业基地。船政不仅建造了34艘军舰(如“平远”号钢甲舰),还培养了千余名海军和科技人才,推动了中国近代海军的形成。这一案例表明,政府主导的产业扶持在国家安全和技术自主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。
新中国的第六机械工业部(后并入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)延续了这一逻辑。通过国家统筹,中国船舶工业从零起步,逐步形成完整的产业链,并在21世纪跃居全球造船业首位(占全球商船产量的50%)。这种“集中力量办大事”的模式,为国防安全和海洋经济奠定了物质基础。
造船工业的战略意义与乘数效应
造船工业事关就业、国防、产业链安全,是国家发展的重要支柱。造船业绝不能用短视的思维来衡量,将其与芯片、AI等高利润行业单纯对比,是功利主义的体现。实际上,造船业的战略价值不可估量。
从国家安全角度看,军舰是海权的重要支撑,商船则是贸易的关键纽带。1866年福建船政局(直属中央朝廷)的创立,是晚清“师夷长技以制夷”的重要实践。它不仅是近代中国第一座现代化船厂,更培养出严复、邓世昌等杰出人才,催生了中国近代海军与工业体系的雏形,成为中国近代化进程中的重要里程碑 。
在产业链带动方面,福建船政在19世纪末已形成涵盖钢铁、机械、教育等多领域的产业链,雇佣工人最多达3.7万,带动了上下游产业发展。美国造船业鼎盛时期,每亿元产值可创造200 - 300个岗位。而中国第六机械工业部在1963 - 1982年间,通过军民协同发展,不仅成功造出核潜艇,更为今日中国成为“造船强国”奠定了坚实根基。一艘LNG运输船的建造涉及3万多个零部件,能拉动钢铁、电子、装备制造等数十个行业协同发展。
我们应以历史为镜鉴,并从以下几方面发力:
- 政策协同:设立跨部门机构,对技术攻关与产业链安全进行统筹规划与管理,形成政策合力。
- 生态重构:积极推动造船业向绿色化、智能化转型,适应时代发展潮流,提升产业竞争力。
- 战略定力:面对单边主义的干扰,中国要依托全产业链优势,以“以逸待劳”之策巩固市场地位,同时持续加大技术研发投入,开辟新的发展赛道。
福建船政的宝贵遗产与局限性
福建船政的成就在于其开创性:
-教育先驱:船政学堂引入西方技术教育,培养出严复、邓世昌等人才,成为中国近代科技与海军的摇篮;
-技术自主:从仿制蒸汽机到自造铁甲舰,实现了从依赖外援到部分自主的跨越;
-海防贡献:1874年沈葆桢率船政舰队迫使日本撤兵台湾,首开中国近代海军护疆先例。
但其衰落亦暴露了制度性缺陷:过度依赖单一财政来源(闽海关税收)、缺乏市场化机制,最终因甲午战败后清廷财政崩溃而停办。这一教训提示,政府扶持需与市场活力相结合,避免“输血式”依赖。
“白宫造船办公室”的困境与挑战
美国设立“白宫造船办公室”的初衷,旨在应对造船业空心化危机——其商船产能仅占全球0.2%,军舰交付延迟长达三年,劳动力短缺、供应链断裂等问题突出。特朗普政府的政策包括对华船舶征收高额费用、设立海事基金等,但遭到国内航运业强烈反对,认为此举将推高物流成本并损害出口竞争力。
这一矛盾凸显美国造船业的两难:
1.市场逻辑与战略需求冲突:美国造船业长期依赖军需(占收入78%),民用市场缺乏竞争力;
2.短期保护与长期创新失衡:对华“惩罚性措施”可能加剧供应链混乱,却无助于提升本土技术实力。
相比之下,中国通过政策连贯性与产业链整合,实现了军民协同的良性发展。美国若想重振造船业,需借鉴历史经验,平衡保护政策与技术创新,而非简单“筑墙”。
船舶工业与国家命运的深层关联
从晚清船政的发展,到当今白宫为造船业设立专门办公室,造船业始终是大国博弈的重要领域。美国试图凭借行政命令扭转产业发展规律,就如同晚清洋务派的“器物救国”,最终难以逃脱历史的规律。而中国若能以史为鉴,坚守“守正创新”,遵循《孙子兵法》中“先为不可胜,以待敌之可胜”的理念,定能在造船业领域持续巩固优势。毕竟,真正的海权依靠的不是关税壁垒和空洞口号,而是扎根于技术创新与产业实力之中的尊严与底气。
船舶工业的兴衰折射出国家战略的成败。对于中国,需警惕“唯税收论”短视思维对战略产业的挤压;对于美国,则需正视全球化分工的现实,以合作而非对抗重构竞争力。唯有如此,船舶工业才能成为国家崛起的“压舱石”,而非历史轮回的注脚。(供稿:陈建榕)